桑巴舞熊

方绪×江雪明——《请吃饭的漂亮哥哥》

一个自己脑洞，写来爽着玩的，如果有人看见了不满意可千万别骂我

（在此鞠躬）

秋意初盛，日头西斜。金色的阳光投射在街角，把大地分为黑白两色，一个修长的人影和两个团子就隐藏在这黑暗当中。

“时光你这招行吗？别惹急了方老师，把我训一顿。”江雪明蹲在头一个，远远看着街对面的猫咪咖啡厅。

“肯定行，你怎么就不信我呢？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一定能旗开得胜、大放异彩，”时光蹲在她旁边，摇着扇子笑得贱兮兮的，忽然转头道，“欸俞亮，你怎么跟绪哥说的，这都快三点了他怎么还没来？”

俞亮站在二人身后，如青竹一般挺直：“我按照计划说是天下围棋的编辑要见他。师兄公事繁忙，但一定会准时到的。”

“啊？”江雪明有点慌，“可我还在实习呢，就直接说我是编辑啊……？”

“怕什么，拿下绪哥这篇稿子你不就能顺利转正了嘛。不然让你们编辑部那几个神经病白欺负你两三回最后还不给你转正，哪能就这么算了。”时光理直气壮。

江雪明快要大学毕业了，去了《天下围棋》做实习生。但没想到那地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江雪明被人下了套要拿一篇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优秀稿件出来才能转正。

这题不难，但是够刁钻。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时光。

时光这段时间没什么可以挖掘的点，但两个人毕竟是发小，他了解明明的处境之后，胸中义气横生，当时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给江雪明指了一条明路——方绪。

绪哥身兼数职，既是卓越的棋手，又是围达网的老板，身上无数亮点可以挖掘，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时光很快拟定好计划分发下去，三人各行其是，现在万事俱备，就差方绪这一环。

时光用扇子敲了敲下巴，“初稿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江雪明从包里拿出装订好的文件。

忽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径直取走了。

“我看一下，”俞亮翻开封面，皱起眉头：“《双面人生——前女友们眼中的围达总裁》这就是写我师兄的文章？不是说要做围棋与成长的采访吗，时光你又骗我！”

他“啪”地一下把文件合起来，显然是生气了，“我就不应该相信你，这样的文章写出来大家以后怎么看我师兄？你明知道那个时候师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还在揭他伤疤，简直是无耻！”

时光站起来给他顺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能不知道吗？我是那种人吗？俞大少爷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这只是一个计策而已。你看这篇文章，标题是不是很吸引人的眼球。这，正是我们要的效果。而且你看文章内容了吗？你可以放心，我保证它一定没有诋毁绪哥，不会对绪哥的名誉造成丝毫损伤。”

“你的意思是……标题党？”俞亮迟疑了，“那也很离谱啊！”

“NONONO，”时光神秘一笑，“我时长老怎么会做这么掉身段的事情，且容我一一道来。”

他正要细说全局计划，旁边江雪明“腾”地一下蹦起来，“哎俞亮俞亮，那车是不是方老师的？”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红色法拉利已经驶入了停车场。

“是。”俞亮肯定。

江雪明抓过初稿一把塞到背包里，慌慌张张地就要过去，时光伸手扳住她肩膀，“你跑什么呀，别慌，记住一会儿要说的话了吗？此去一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江雪明定了定神，状态稳定了不少，心一横眼一瞪：“记住了，瞧好吧你。”

“江雪明，”俞亮忽然主动开口，“我和时光到旁边书店等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时光打电话。”

“嗯！哎，那个……稿子真的不行吗，方老师不会骂我吧？”

俞亮认真地说：“放心好了，师兄不会对可爱的女生发脾气的。”

江雪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一脸郑重地走了，如果忽视僵硬的脚步，那么她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她可真像个壮士。”时光看着江雪明的背影感叹。

隔着玻璃门，江雪明看见方绪正在撸一只大橘。

猫是主动跳到方绪大腿上的，然后就把毛肚皮翻出来躺平求摸，这么热情，想来是猫咖的金牌服务生。                                                                                                                                                 

方绪把手放到了猫下巴轻轻挠着——他不太喜欢猫，但不介意满足它。

猫忽然抬起了头，看向方绪。

人，猫，对视。

猫是如此优雅，人也是。

“方老师抱歉我来晚了！”一团粉红色的身影忽然冲到他对面，像小型龙卷风一样。

方绪惊愕抬头，当他看清来人样貌的时候，他傻掉了。

对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看样子更像乖学生，方绪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她，好像是时光那群小朋友其中的一个，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方老师我是江雪明，吴钩霜雪明的雪明，是时光和俞亮的朋友，现在在天下围棋实习。”江雪明笑得很真诚。

“哦哦知道，我们见过的，快坐吧。”方绪笑得有点心虚。

“我记得你跟时光更熟吧，怎么是让小亮约我出来？”方绪潇潇朗朗地说。

“时光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他说这种事必须得俞亮来，不然怕会挨揍，”江雪明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笑着说，“我做了一点饼干，您带回去尝尝。”

“先点东西吧，你想喝什么，我请。”方绪不忍心敲诈这么个小女孩，开始埋头点单。

江雪明说：“谢谢方老师，那就……珍珠奶茶吧。”

“别叫方老师了，叫绪哥就行。你现在还是学生吧，今年……大三？”

“大四下学期了，马上毕业。”

方绪抬起头来凝视着江雪明，只是一刹那，他重新低下头去，微微叹了口气。

那群小孩真的长大了。俞亮、时光、沈一朗、还有回归的洪河，现在都是棋坛的中坚力量，而江雪明也要踏入社会，方绪感觉自己的时代仿佛正在落幕。

但他还算看得开，一代新人换旧人本就是历史的轮回，没什么值得伤春悲秋的。

服务生很快就过来收走了单子。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能帮的我一定帮。”方绪知道她一定遇上了棘手的问题，不然不会拐着弯找到到自己这里来。

“单位让我这周交一篇稿子，”江雪明怯怯地说，“我就写了一篇关于您的。”

“时光不够你写了？他不是在跟俞亮抢天元吗，你去随便问他几个问题不就够了。”方绪觉得很有意思。

“不行，我本来也想做这个，但时光不同意。他说这是我第一次交稿子，一定要写一篇能一鸣惊人的，震死他们。”江雪明模仿着时光的语气语调。

“然后你就写了我？”方绪感觉自己被夸了，想也没想就问，“写的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欸好。”江雪明麻利地翻出那篇稿件，双手恭敬递过来，“选题杂志社那边已经通过了，这是初稿，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可能就要发了。”

方绪把猫从膝盖端到桌子上，低头看稿。大橘乖乖地趴着一动不动给他当阅读架。

居中黑体加粗四号字：《双面人生——前女友们眼中的围达总裁》。

“我靠，你真的是天下围棋不是体坛毒舌？”方绪没忍住爆粗，语气中充满了惊奇。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自律的撰稿人。”江雪明迅速否定，又怯怯地说，“绪哥……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方绪满不在乎。

他几乎不回忆过去，那时候在一个圈子里兜兜转转，跟中了鬼打墙一样怎么都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总觉得回忆就是痛苦，难过得可笑。但现在看到这份稿子，有些事情又在脑子里冒了出来，他再想回忆却发现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忘记大半了。

“那就好，之前俞亮看见这个脸色难看得要死，我还以为你一定会生气呢。”江雪明放松了。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了食物上来，江雪明殷勤地分配好，却见方绪头也不抬地把一块芒果班戟推过来。

“给你点的，随便吃点吧。”方绪心不在焉地说。

他喝着咖啡，看起了正文。

本以为小女生写出来的稿子一定是伤春悲秋的言情文学，没想到居然是纪实性访谈，能一个个找到那些旧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里面的每个人都用代号隐去了真实姓名，呈现出来的东西也是颇有条理，虽然逃不开八卦的气息，但言之有物，确实不俗。

由此可见她下了多大功夫，也难怪杂志社能通过。

方绪一目十行地翻完，开始认真审视这个小姑娘。

“你总共采访了几个人？”

江雪明伸出一只手：“五个。”

不少了，方绪心里想着，问道：“这么久了，连我都不一定能找到联系方式，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

“努力找啊，我去问了周思远、白川老师，还有行业里的几个前辈和朋友，去了几个酒吧、台球馆，”江雪明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去了你以前的高中。”

“屈才了。”方绪叹服，他又问，“选题是你自己定的吗？”

“我跟同事商量着确定的。”江雪明按照之前时光交代的方法回答。

方绪顿了顿，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慢慢说，“时光什么时候……成了你同事了？”

“您、您什么时候知道的？”江雪明震惊。

方绪端起咖啡，悠闲地喝了一口：“我诈你呢。”

江雪明更震惊了，完全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折在这儿了，好好的计划真的在最后一环出问题了……”

“吃东西。”方绪敲了敲她的盘子沿。

“哦哦哦哦哦。”江雪明埋头狂吃，心里默默生了一点气——早知道就不该听时光的搞这个选题，现在尴尬死了，而且自己都把方绪的情史打听得八九不离十，会不会被他杀人灭口啊。

“再喝点？”方绪试着把珍珠奶茶挪到她脸前。

江雪明顺从地咬着吸管，但还是没抬头。

好听话，好可爱。方绪居然感到了一丝欣慰——师弟俞亮性格既克制又执拗，疯起来简直让他没办法，时光更麻烦，小时候不知道搞了多少幺蛾子，对比这两个祖宗，江雪明又乖又有能力，简直是神仙。

想到这里，方绪感觉身心舒畅，他轻轻搅拌着咖啡，心不在焉地说，“我刚才觉得这不像你能想出来的标题，所以诈了你一下，别介意。”

“没有没有，”江雪明哪敢受他的道歉，“您不生气就好，俞亮生怕这文章诋毁您呢。”

“说了不生气的。内容不错，也没有憋着劲骂我，”方绪喝了口咖啡，“基本符合事实，算不上诋毁，有些事情连我都记不清了。”

江雪明喜上眉梢：“那、那我能发这篇啦？”

“不能。”方绪笑着，斩钉截铁地说，“但我觉得你是个人才，能力很强、眼光独特、文笔还好，别在天下围棋了，来我们围达吧，这边很缺你这样的复合型人才。”

“啊……？”江雪明笑意僵在脸上，有点尴尬，“我、我还在实习期，要是辞职的话，不太好吧。”

“要出解约金吗？”

“不是不是，”江雪明赶忙否认，“我不太敢。”

方绪驾轻就熟地挖人：“可是一直呆在天下围棋那边，你应该很难受吧，不然怎么会听时光的搞了这出损招？”

江雪明被戳中了心事，默然不语。

“而且现在互联网发展得这么快，纸媒很快就会没落，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天下围棋一定会转型，要么用明星时尚封面带动销量扩大市场，要么向更专业、更严苛的期刊靠拢，专供各大棋院俱乐部，不再大范围销售的同时提高价格、对内容的限制也会加大，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愿意一辈子受到束缚么？”方绪又添了一把火。

“可是我……”

“不用急着答复，”方绪泰然自若，“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来，不需要实习期就可以直接转正，三险一金和周末双休我们都有，冬夏还有补助，工资每月十号按时发，年底有奖金。也不用担心办公室斗争，反正俞亮和周思远你都认识。”

“啊？”江雪明嘴巴微张，“啊这个，我还没毕业呢。”

“不要紧，围达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江雪明看着自信的方绪，脑子里只蹦出了四个字——吾命休矣。

“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她讨好地笑了笑。围达确实很好，新潮、自由，还有熟悉的朋友，她一定会答应方绪，但现在不行。因为围达还有一个缺点：不是国企。

杂志社毕竟是国企的铁饭碗，要离开那里，需要勇气和一定的准备。

对于这个答复，方绪显然不太满意，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江雪明微微歪着脑袋，感觉自己这时候应该敲诈一顿大的：“海鲜？”

“可以，你叫一下时光吧。”

“时光不在。”江雪明生怕他再诈自己，赶紧撇干净。

方绪无奈地笑着：“我是想叫上他一起吃饭。”

“哦，那我试试。”江雪明咬着嘴唇给时光俞亮发消息——“兄弟们，全暴露了，绪哥让你们来吃断头饭。”

发完这条，她嘿嘿一笑，却被眼尖的方绪看见了，“在笑什么？”

哦呦，皮过头了，江雪明用笑容掩饰过去，什么话也没说。

方绪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迅速掏出来，却在看清来电人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响铃十几声，就在江雪明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他接了。

“喂，爸，”方绪的目光望向远处，嘴里应付着，“嗯，知道，认识。啊！？相什么亲，我不去。”

江雪明在一旁开始憋笑——绪哥今年已经有三十岁了吧？拿下名人头衔之后居然一直单身，昔日的花花公子现在竟沦落到要靠相亲找对象的境地，惨。

“我真去不了，今晚有安排，对，跟别人吃饭呢。”方绪还在拒绝。

江雪明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嗯？不是客户，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方绪带着轻轻的笑意，瞥了一眼江雪明。

这一眼若有似无的，江雪明的心忽然微微颤了一下，不自觉地呼吸一滞，注意力瞬间被拉扯回来。那感觉就像被猫咪的尾巴尖不期然地绕过去，痒。

“年龄啊？”方绪抬起头对着江雪明投来略带祈求的目光。

“二十二。”她快速小声地说。她的呼吸也有点急促。

直到电话挂断，方绪都没有多看过来一眼，江雪明耳朵里嗡嗡的，根本听不清他后来说了什么，只敢低着头用叉子戳芒果班戟的残渣，可是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透了。

她忽然明白，围达再也不是简单的围达了，是盘丝洞。

 

华灯初上，时光俞亮跟他们汇合了。方绪看到俞亮并没有感到惊讶，倒好像提前知道了似的。

四个人两两并行去停车场。江雪明拉着时光缀在后面，前面两个颀长的身形走在一起，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咱们的计划成功了没啊？”时光问。

“没有，”江雪明喜忧参半，“绪哥不让我发，而且把稿子拿走了。”

“谁跟你说咱们的目的是发稿子啊？”

江雪明惊了：“那是什么？”

“当然是让绪哥挖你去围达啊，不然你还真打算在天下围棋受气啊！？”

恰有一阵凉风袭来，江雪明神台清明了不少，她远远地直视前方，忽然感觉有点累。

“时光。”她悄悄捅了捅身边发小的腰眼。

“怎么了？”时光拖着长腔，懒洋洋的。

“我感觉我去了一趟紫禁之巅。”江雪明意味深长地说。

“哦？”时光起了兴趣，“此话怎讲？”

江雪明挠了挠鬓发：“我还没出招呢，已经被绪哥一招天外飞仙秒杀，现在的我很危险，就剩一丝血了。”

“那你知道……”时光抬着腔调，“决战紫禁之巅最后是西门吹雪赢了吗？天外飞仙也没用。”

前面方绪好像有所觉察，回过头来笑着看了他们一眼。

“嘶——”江雪明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看你看，这还带回马枪的。”